岁末再临闽北崇阳河畔，恰逢当地最道地的新年民俗。寒铁车轮碾过华北平原，北国千里被冰雪笼上了一层苍茫。江南岸线在飞雪中佝偻，北方竹海压得喘不过气来。闽中山峦隐没于云霭之中，在这样的冬夜，独倚他乡床榻，身心仍在归程的颠簸中摇晃，窗外崇阳溪水喧腾着新年的浪花。

初尝坐竹排，整个人便如同一片落叶般漂浮于清澈河面。视野所及之处，皆是两岸翠竹摇曳生姿，渡头女子浣洗的身影娉婷若画，卵石在水中闪着温润光泽，竹篙拨动泛起粼粼波纹。

新年天公作美，在连续月余的阴雨之后给了一个晴好的除夕。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阳台与溪水之上，将这温暖定格成我冬日最爱的画面。常倚栏望，看竹排穿梭如织，竟生出几分归隐之意——倘若真能在此长久居住，倒也想过做个撑船摆渡的人，在这崇阳渡口送走往来客人。

耳边回响着席慕蓉的诗行："让我与你握别/再轻轻抽出我的手..."若是真能实现这份愿望，我定在两岸种满惜别的花朵。然而听说五年后，这里将辟建一条沿岸公路。那时这温暖的渡口都将无处寻觅，只剩一座横空的桥梁，和静静躺在鹅卵石滩上的竹排。

想到此，凝望河水时竟生出莫名的伤感，那潺潺流水似乎也沉淀了许多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