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在外公的眼神里望见一条河。那是一条平稳流淌的河流，宽阔而宁静，仿佛家乡长江的一支支流。落叶漂浮在水面上，远处的影子在湛蓝的天空下渐渐模糊。秋天的天空显得很低，让人感觉格外压抑。

那天我出门，看见外公正在田野里抽烟。他的手指枯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，夹着烟卷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。透过那一片金黄的麦垛，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那条蜿蜒的支流，仿佛在思索什么，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凝视。

烟快抽完时，外公站了起来。身上的中山装已经洗得发白，皱皱巴巴的布料在秋风中摇曳。他弓着背，银丝眼镜下的双眼眯成一条缝，目光投向远方，仿佛在那里寻找什么。

随着年岁增长，外公变得越发沉默了。总喜欢独自一人望向远方，回想起过去的时光。这或许是老人的通性吧。

得知要去扬州后，外公开始说起话来。他聊着西湖边的垂柳，讲述二十四桥的夜景，谈论淮阳特色的包子。我本以为他是随意而谈，哪料想说到一半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。抬头望去，只见他眼眶湿润，侧过脸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。

列车经过长江时，外公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。我这才想起，在插队之前，扬州才是他的故乡啊！安徽到江苏的距离是472公里，这些年，他日复一日地把心和那深藏的情感奉献给了长江水……

“可算是到家了。”外公轻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