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视着窗台上亭亭玉立的兰花,我不禁想起《野有蔓草》中那位清秀水灵、温文尔雅的姑娘。这盆兰花在我眼前幻化成美的化身,汇聚天地之灵气,凝结日月之精华,俨然一位落落大方的闺秀。它将垂柳的"阴柔"与君子兰的"剑气"融为一体,展现出蓊蓊郁郁的生机。远远望去,一束束纤细的叶子如同待射的利箭直指苍穹,叶片在伸展到一定高度后弯下腰躯,轻声与泥土中的根互诉衷情。这一盆兰花宛如凝固的翠绿喷泉,叶片间掩映着含蓄绽放的小花。
新春伊始,父亲将这株普通的兰草摆放在我的窗台上。初见时,我并未多加留意,只觉得它如同一盆再普通不过的杂草,仅凭那片葱郁的绿色让双目略感舒适。当时心想,就算春天来了,它又能开出怎样的花朵?这株平凡得近乎单调的兰草,既非奇花异草,也无"仙客来"般巧妙雅致的造型,更无法与映山红相比肩,在国色天香的牡丹面前,它就像东施遇见西施,相形见绌。
然而,刺骨的寒风未能阻挠它的花期,周遭的冷漠也难以摧毁它生长的信念。它静静位于窗台一角,依偎着冰冷的墙面,默默积蓄力量。待春风轻抚,它悄然绽放出一抹禅意--人们将这种境界命名为"禅"。
每一片叶子都是这株兰花睁开的眼睛,见证着人情冷暖。即便生于幽静的山谷或清雅的小院,即使遭受同伴揶揄或周遭疏离,它依然能够婉拒蜜蜂的青睐,避开蝴蝶妩媚的缠绵,固守一方净土,吐露淡雅的清香。文人们赞誉它超凡脱俗、风骨清高:不趋附媚世,不去讨好尘俗;既能涤净人的心灵污秽,又能陶冶高尚的情操,令人的胸襟、气质、品格、趣味皆达至高境界。唯有摒弃轻佻之色与阿谀之态,虽"孤芳自赏"却耐得住寂寞。
当它在鸟鸣的催促下逐渐长大,又不自觉中孕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--"雅"。它优雅地伫立,如同月貌花容的新娘。和早春绽放的迎春花截然不同,黄色的小花朵不会喧闹着霸满枝头;也非若攀援向上的凌霄,借着高处炫耀自己的美态。兰花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坚韧的姿态:用自己新生的根汲取养分,靠自己的茎运送水分,无需依附他人。正因如此,在我眼中这株不声不响的小花,却又是那样的引人注目。
春去秋来,寒来暑往。每当我凝视窗台上的这株兰草时,都仿佛在欣赏一幅动人的水墨丹青:它既是我案头的清供雅玩,也是我心灵的一方净土--无需姹紫嫣红来点缀,也不必惊天动地来表现,只用那份宁静淡远的气质,就足以温暖这个寂寥的小天地。